《灯影记》启盈优配
暮色四合时分,华县老戏台前的荒草已长得齐膝高。偶有野猫窜过,惊起几只昏鸦,倒像是给这寂寥的戏台配了段锣鼓点。孙家老爷子蹲在台角抽旱烟,烟锅里的火光明明灭灭,映着那张布满沟壑的脸——这位曾叱咤四十八家皮影班社的老\"签手\",如今倒成了这出时代大戏里的\"末路英雄\"。
(一)
展开剩余80%七载光阴倒流,二十岁的孙赞在县城小饭馆里擦第三遍桌子时,油渍顽固地粘在指缝里,像极了童年记忆里那些甩不脱的皮影线。那时节,渭北高原上的皮影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缩:歌舞团的电子喇叭震天响,秦腔剧团的金丝戏服晃人眼,唯有皮影班社的老人们,像秋后的蚂蚱,在时代车轮下蹦跶最后几下。
\"后生,这《三打白骨精》的'云里翻',得用腕子劲儿。\"老爷子沙哑的嗓音突然在后台炸响。孙赞猛抬头,见爷爷枯枝似的手指正捏着铁扦子启盈优配,那皮影孙悟空在钨丝灯下翻出个漂亮的弧线,幕布上便落下道金箍棒的残影。这场景与他七岁那年在打麦场上看过的表演重叠在一起——只是当年台下乌泱泱的人头,如今换成了三两个举着手机录像的城里娃娃。
(二)
夜雨敲窗时,孙赞常梦见那个雪夜。师父把三杆红缨枪皮影塞进他怀里,枪尖上的朱砂红得像血。\"咱这行当的魂儿,就系在这几根竹签上。\"老人脑梗后的半边脸僵着,说话时嘴角漏风,却偏要唱完《刀劈韩天化》的最后一折。录音机里放着二十年前的演出磁带,嘶嘶的电流声里,师父的唱腔像把钝刀,一下下剐着年轻人的耳膜。
如今回民街茶楼的阁楼上,孙赞的演出道具箱里始终躺着那三杆红缨枪。疫情最凶时,他裹着军大衣在空剧场里一坐整天,热水杯里的蒸汽模糊了眼镜片,倒像给皮影蒙了层纱。某日来了个独行客,偏要听全本《火焰山》,孙赞咬着牙演到\"借芭蕉\"那折,幕布后的手指早已磨出血泡,却听见台下突然爆出句:\"好!这猴儿比电视剧里的活泛!\"
(三)
立春那日,孙赞在后台发现本发黄的戏折子。纸页间夹着张老照片:爷爷年轻时领着戏班站在卡车顶演出,底下人山人海,有个戴虎头帽的娃娃骑在大人肩上——正是幼年的他自己。照片背面歪斜地写着\"一九八三年四月八日,马王庙会\"。
而今茶楼的演出依旧冷清,但孙赞添了新花样:给皮影戏配了双语字幕,把《猪八戒背媳妇》改成互动剧。偶尔有外国游客举起手机直播,他便把扦子舞得飞快,让金箍棒在幕布上划出流星般的轨迹。散场后收拾道具时,他总要多摩挲会儿爷爷传下来的老皮影——那些牛皮刻就的人儿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,仿佛封存着千百个未曾讲完的故事。
[结语]
暮鼓晨钟里,总有人守着将熄的灯。这皮影行当虽不复当年盛景,却像渭河岸边的老槐树,纵使主干枯朽,总有新芽从裂缝里挣出来。愿这灯影里的千年魂魄,能在更多年轻掌心中,继续舞出人间百态。且看那幕布之上,金戈铁马犹在,才子佳人未老,一盏明灯亮着,便是文明不灭的星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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